看板lesbian拉板作者moisture (等一切風景都過。)推文2則 (2推 0噓 0→)
最近總是想要養著某種動物
可以和我互動
可能彼此撫摸磨蹭
眼神交流的那種。
我餵食牠
和牠說話
請牠靠近或走開
和牠一起畏縮或伸展
和牠互道早安和晚安。
如果我不要牠是貓狗的話
那牠只能是我自己了。
我們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個體
可是其實對我而言我並不是。
我總是必須再多等一會
才能確定自己想或不想要什麼。
我總是得和自己溝通
才能做到平靜或釋懷。
我必須耐著性子
才有辦法說服自己勇敢或逃避。
我還經常鼓勵自己要做一個好人
要孝順父母
友善兄長
要成為一個不使朋友失望的人。
很多時候我都無法主宰自己
比如我從來都無法成功戒煙
感到辛苦的時候
也難以讓自己多忍耐幾分鐘。
我無法控制我的經痛與失眠
無法讓我再多喜歡我一點。
對於那些曾經傷害我的人
我最多說服自己假裝無所謂。
對於那些真心愛我的人們
我總是無法停止對他們胡鬧與撒野。

而我最常撒野的對象就是我的母親。
我總是對她說
我要這些和那些
然後她便會取來給我。
如果我跟她說我想要一個男人
她肯定會赴湯蹈火為我雙手奉上。
不過我卻極少給她任何東西
除了使她仍舊年輕的錯覺。
我老是表現出一副尚未成人的姿態對她與取予求
使致她始終無法順利養老。
我明白這是我的不好
而且我是無法控制地故意著。
中學的時候我最喜歡讀琦君的文章
她總是愛說她與母親的種種
直到她已活得非常老了
仍舊思懷母親的愛。
我也喜歡看龍應台寫到對於孩子生死不渝的愛
每每讀著時眼眶總是莫名泛酸。
當時的我並不明白
但是現在若是要植入一個答案
我想那是年輕的我無法感受母親的愛
心裡覺得相當寂寞罷。

長大以後才明白
母親自然非常愛我
不然她不會為我的情人做飯
只為看到她吃著可口食物的美味表情。
討厭貓的母親也不會將我的貓捧在懷裡
像捧著我的孩子那樣。
是年輕的我太過渴望父母的關注
並且不知為何比其他人更甚。
否則我不該到了今日仍不願戒除討取愛護的惡習。
年輕時的母親總是屏著一張後母臉
看來像極一個疑心病重的嚴厲女人
使我經常處於驚怕憤怒的情緒。
長大以後個性變得較懂輕佻了
便會勸她要輕鬆些
人生這麼美
妳也這麼美
這一切又是何苦。

其實我仍是相當喜愛我的父母的
特別是只有我們三人在家的時候。
有時是我下班回家
嘴裡嚷嚷喊著肚餓
她便會迅速變出食物
與父親三人坐在餐桌前。
我會佯裝一切討厭事物都不曾發生
討論生活上的細瑣
並讚美父親新染的年輕烏髮
羨慕他已像個老頭了妻子仍是這麼美麗。
或是週末午後
母親請我打掃
我便會央求她在旁陪伴惰於勞動的我。
我們會和家裡害怕打掃工具的狗兒說話
面對著某隻不被母親欣賞喜愛而對母親面露恐懼的狗
我會刻意在她面前撫摸牠的頭顱
說妳是一隻很棒的狗呢
這麼漂亮的毛皮
這麼善良單純的心地
妳一定是第一次當狗
才會不知要如何討我母親的歡心對嗎。
我想要盡可能地表現我仍舊幼小
不懂如何與萬物計較的年少時刻。
我想要母親也可以那樣
不再計算著她沒有得到的種種而在心裡長駐的憤怒與悲傷。


有一種說法是
生而為人是一場修行。
而在我們投胎之前
便會選擇出世之後的人生。
也就是說，生養我的父母
此生將遇見的人們
留在身邊的摯友
甚至是這些將養成的我的人格
都是在我出生之前就決定了的。
因此無論我對現況有多不滿
也都是出自我自願投入的選擇。
像是套好遊戲模式那樣，
之後的生命流向全憑自己如何應對而定。
我其實希望母親能夠搬進深山裡
遠離使她悲傷的丈夫與子女。
我想要她心無罣礙
看破人世平靜地生活。
尚未生下孩子的她看起來是那麼地快樂漂亮啊。
即使已經長成能夠養育子女的年紀
我仍清晰記得自己數十年前
我躺在軟軟床上
由母親哄我入睡
她輕拍在我胸前的那只手掌。

那樣溫柔
那樣充滿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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